生氣
「滾出去!」
還沒走到門口,八重就被從螢屋傳出的怒吼聲嚇到,接著他看見一個男人被狼狽地趕出來。打鐵舖的店門大開,陌生的男子慌慌張張地逃走之後,八重終於看見了螢丸,怒氣沖沖的。
他認識的螢丸就算生氣也會帶著笑容,因此他無法不在意。
「螢丸先生,發生了什麼事情嗎?」
「八重。」聽見八重的聲音,螢丸回過頭來的表情稍稍緩和下來,卻還是可以看出憤怒的痕跡。「沒什麼。三流的貨色仗著有點錢,當起了大爺;自己不懂得珍惜刀劍,跑來抱怨我的手藝……不知好歹。」
真的很生氣。八重從來沒聽過螢丸在他面前說出這麼激烈的話語,他有點不知所措。
身為刀匠的自豪不容他人踐踏,這是匠人的自尊。而對於螢丸、對於這名大太刀的付喪神來說,鑄刀更是有特別的意義。
那是他尋找根源的方式、那是他探求自我的途徑、那是屬於他的創造出來的世界的一部份。
看著這樣的螢丸,八重靜靜地走到他的身邊,輕拉了下戀人的衣袖。「……有什麼、我能做的嗎?」
他想安撫螢丸的情緒,但不知道該怎麼做。
螢丸將視線移向八重,一語不發。
然後他伸手抬起八重的下巴,吻了上去。
那是比以往都更加侵略性的吻,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一般,糾纏著、囓咬著。
就在八重幾乎要喘不過氣的時候,螢丸放開了他。
「……你先回去吧。我怕我會傷害你。」
「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離開螢丸先生呢?」
螢丸愣了一下。他撫上八重的臉頰,用指腹摩挲著八重被他肆虐過的紅腫唇瓣。「......對不起。」
他應該要珍惜眼前這個人的,否則他跟剛才那個三流貨色有什麼不一樣?
螢丸現在非常後悔。
在難得的動怒之後,他不該利用八重對他的情意做為發洩的藉口。
他撫上八重的臉頰,用指腹摩挲著八重被他肆虐過的紅腫唇瓣。「......對不起。」
八重將螢丸的手從臉上拉下,用雙手握著,「難得看到螢丸先生這麼激動呢。」他抬頭看向螢丸,微笑,「您不是說過,會接受我的一切嗎?那麼我也會接受您的一切,所以不必道歉的。」
螢丸反握八重的手拉往胸口,另一手撫上八重的臉頰。「但這份怒氣跟你沒有關係......對不起,我還......不太會處理憤怒的情緒。」
他輕輕地吻了一下八重的額頭:「你還是回去吧,我需要一點時間冷靜。我真的不想傷害你。」
「可是,我也會擔心......」八重為難地想了一下,「那麼,方便的話,我可以暫時待在後面的房間裡嗎?這樣有什麼事我就會知道。如果不方便的話,我在屋子外面等也可以。」
「這種天氣怎麼可能讓你在外面等。」螢丸苦笑了一下。「進來吧,隨意坐。」
螢丸讓八重進屋,接著去拆掉暖簾;今天打鐵舖就不做生意了。
「打擾了。」踏上榻榻米,八重走到屋子後側的房間,手按上拉門,「那麼我就先待在這裡。如果螢丸先生覺得可以了,就打開這扇門吧?」他進了房間,關上拉門。
螢丸的心情有點微妙,他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場景──啊,是惟久大人跟智代小姐吵架的時候。
他覺得有點好笑,靠在紙拉門旁坐了下來。
「八重真的很溫柔。」
明明對他做了那種事情,明明不管他也可以的。
啊,這樣隔著門說話,好像也很不錯。八重也倚著門框坐了下來,「是嗎?但我覺得螢丸先生總是把我想得太好。」對方生氣時就這樣逃跑,那還能算是戀人嗎?
「我倒覺得,是八重對自己的魅力太沒有自覺了。」好像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,但是,螢丸很怕萬一又像剛才一樣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事後會後悔的事情,他還不敢打開那扇門。
自己明明就很普通,螢丸先生到底看見了誰呀?「螢丸先生自己也很溫柔的,還想讓我離開......」的確,八重少有面對怒氣的經驗,所以內心也是害怕的,但螢丸這麼顧慮他,反而讓他覺得「怎麼能就這麼走了」。似乎稍微可以體會,先前自己不想依賴螢丸時,螢丸心裡的感覺了。
「 那樣算是溫柔嗎?我只是、怕自己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......」
他甚至有一瞬間想就那麼壓倒八重,粗暴地要了他。
──但那樣是不對的。
他不應該把怒氣發洩在八重身上,更不應該以這種理由傷害他。他應該要更珍惜這個人,這個他視為家人的人、交換了彼此的一切的人。
在喜歡上八重之前,他的情感一直都很淡薄,生氣的時候很少,更別說是像這樣徹底地發怒,以致於螢丸還不太懂得控制這樣的感情。
「 八重,我──」
「我的弱點是脖子,這是刀最脆弱的部份。如果下次──不管因為什麼原因,我要對你不利的話,你就直接阻止我。」
「......如果這樣能讓您安心的話,好的。」八重心裡難過起來。具體是為了什麼,他還不太明白,或許是螢丸將弱點告訴自己的緣故吧,他感到不安。
突然很想,擁抱就在門後的那個人。
──如果這樣能讓您安心的話,
不對。他是想保護八重的,為什麼、為什麼還是──
「對不起......提出了這麼自私的要求。」
螢丸感到自責。結果還是讓八重難過了,如果自己更世故一點就好了,如果自己能夠更理性一些,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。
「說不定這樣的我沒辦法讓你幸福,對不起。即使如此,我還是不會放手;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人。」
「如果您說了要放我走,那才令我困擾呢。」八重輕笑出聲,「這種時候還是自私一點比較好,對吧?螢丸先生還記得,我們在一起那天,我說了什麼話嗎?」
──請不要離開我。
「該怎麼讓螢丸先生相信,只要您在我身邊,我就會幸福呢?」
八重的話語就像一道暖陽掃去了螢丸心中的陰霾。
只要在一起就好了、兩人所求的,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幸福。
他拉開紙門,緊緊抱住門後的戀人。
「真是難堪呢,我居然直到現在才了解這種事情。」螢丸貪婪地汲取懷中人的氣息,啊啊,這個人是屬於他的──「我也是,只要能跟你在一起,就很幸福了。」
「太好了,我們想的一樣。」八重也回抱住螢丸,「那麼您應該會曉得,要我傷害您,不論是什麼狀況,都會令我傷心吧?」他的語氣無意間帶了點撒嬌似的不滿,「才剛說您溫柔,就說了殘酷的話呢。」
「是啊......對不起,是我思慮不周。」螢丸的表情似哭似笑,他抱緊了八重,臉頰碰觸著臉頰。「我只想著不要傷害你,卻忘了這對你來說是多麼殘酷的事情。」
──他們想守護對方的心情是一樣的,這應該,在決定一同參與戰事的那個夜晚就理解了的才對。
「我想我本來不是個溫柔的人......對戀人好,那是理所當然;對他人的好,只是為了方便。有目的的溫柔,只能稱得上算計而已。」
「我畢竟是冷血無情的怪異,八重會討厭這樣的我嗎?」
「螢丸先生說什麼呢。」因為就貼在螢丸耳邊,八重刻意放輕聲音,「會想這些事情,不就代表螢丸先生是個溫柔的人嗎?真正無情的人,是不會思考這些事的。」
「另外,很遺憾地,我也是個自私的人呢。聽到螢丸先生對我是特別的,我好開心......」他的聲音更輕了,難以捕捉,「那麼螢丸先生,會討厭這樣的我嗎......?」
「怎麼可能。」
說完,螢丸吻上八重。顧慮著會再弄傷他,螢丸刻意放輕了力道,輕觸即止。
「八重的一切都是我的,包括你的這份心情、自私的地方、頑固的地方,還有你的堅強和溫柔。」
「那麼,這也是我給螢丸先生的答案。」八重又笑了起來,「抱歉,我太狡猾了……」他吻上螢丸,並主動深入。
「嗯、」
沒有料到八重會這麼主動,螢丸措手不及地溢出一聲輕吟。接著他用同等的情意回應,舌纏上了舌,渴求著彼此。
輕喘著分開時,兩人的唇都已發紅。趁著螢丸調整呼吸,八重一把將他拽進房間,闔上紙門。
──TBC...
還沒走到門口,八重就被從螢屋傳出的怒吼聲嚇到,接著他看見一個男人被狼狽地趕出來。打鐵舖的店門大開,陌生的男子慌慌張張地逃走之後,八重終於看見了螢丸,怒氣沖沖的。
他認識的螢丸就算生氣也會帶著笑容,因此他無法不在意。
「螢丸先生,發生了什麼事情嗎?」
「八重。」聽見八重的聲音,螢丸回過頭來的表情稍稍緩和下來,卻還是可以看出憤怒的痕跡。「沒什麼。三流的貨色仗著有點錢,當起了大爺;自己不懂得珍惜刀劍,跑來抱怨我的手藝……不知好歹。」
真的很生氣。八重從來沒聽過螢丸在他面前說出這麼激烈的話語,他有點不知所措。
身為刀匠的自豪不容他人踐踏,這是匠人的自尊。而對於螢丸、對於這名大太刀的付喪神來說,鑄刀更是有特別的意義。
那是他尋找根源的方式、那是他探求自我的途徑、那是屬於他的創造出來的世界的一部份。
看著這樣的螢丸,八重靜靜地走到他的身邊,輕拉了下戀人的衣袖。「……有什麼、我能做的嗎?」
他想安撫螢丸的情緒,但不知道該怎麼做。
螢丸將視線移向八重,一語不發。
然後他伸手抬起八重的下巴,吻了上去。
那是比以往都更加侵略性的吻,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一般,糾纏著、囓咬著。
就在八重幾乎要喘不過氣的時候,螢丸放開了他。
「……你先回去吧。我怕我會傷害你。」
「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離開螢丸先生呢?」
螢丸愣了一下。他撫上八重的臉頰,用指腹摩挲著八重被他肆虐過的紅腫唇瓣。「......對不起。」
他應該要珍惜眼前這個人的,否則他跟剛才那個三流貨色有什麼不一樣?
螢丸現在非常後悔。
在難得的動怒之後,他不該利用八重對他的情意做為發洩的藉口。
他撫上八重的臉頰,用指腹摩挲著八重被他肆虐過的紅腫唇瓣。「......對不起。」
八重將螢丸的手從臉上拉下,用雙手握著,「難得看到螢丸先生這麼激動呢。」他抬頭看向螢丸,微笑,「您不是說過,會接受我的一切嗎?那麼我也會接受您的一切,所以不必道歉的。」
螢丸反握八重的手拉往胸口,另一手撫上八重的臉頰。「但這份怒氣跟你沒有關係......對不起,我還......不太會處理憤怒的情緒。」
他輕輕地吻了一下八重的額頭:「你還是回去吧,我需要一點時間冷靜。我真的不想傷害你。」
「可是,我也會擔心......」八重為難地想了一下,「那麼,方便的話,我可以暫時待在後面的房間裡嗎?這樣有什麼事我就會知道。如果不方便的話,我在屋子外面等也可以。」
「這種天氣怎麼可能讓你在外面等。」螢丸苦笑了一下。「進來吧,隨意坐。」
螢丸讓八重進屋,接著去拆掉暖簾;今天打鐵舖就不做生意了。
「打擾了。」踏上榻榻米,八重走到屋子後側的房間,手按上拉門,「那麼我就先待在這裡。如果螢丸先生覺得可以了,就打開這扇門吧?」他進了房間,關上拉門。
螢丸的心情有點微妙,他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場景──啊,是惟久大人跟智代小姐吵架的時候。
他覺得有點好笑,靠在紙拉門旁坐了下來。
「八重真的很溫柔。」
明明對他做了那種事情,明明不管他也可以的。
啊,這樣隔著門說話,好像也很不錯。八重也倚著門框坐了下來,「是嗎?但我覺得螢丸先生總是把我想得太好。」對方生氣時就這樣逃跑,那還能算是戀人嗎?
「我倒覺得,是八重對自己的魅力太沒有自覺了。」好像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,但是,螢丸很怕萬一又像剛才一樣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事後會後悔的事情,他還不敢打開那扇門。
自己明明就很普通,螢丸先生到底看見了誰呀?「螢丸先生自己也很溫柔的,還想讓我離開......」的確,八重少有面對怒氣的經驗,所以內心也是害怕的,但螢丸這麼顧慮他,反而讓他覺得「怎麼能就這麼走了」。似乎稍微可以體會,先前自己不想依賴螢丸時,螢丸心裡的感覺了。
「 那樣算是溫柔嗎?我只是、怕自己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......」
他甚至有一瞬間想就那麼壓倒八重,粗暴地要了他。
──但那樣是不對的。
他不應該把怒氣發洩在八重身上,更不應該以這種理由傷害他。他應該要更珍惜這個人,這個他視為家人的人、交換了彼此的一切的人。
在喜歡上八重之前,他的情感一直都很淡薄,生氣的時候很少,更別說是像這樣徹底地發怒,以致於螢丸還不太懂得控制這樣的感情。
「 八重,我──」
「我的弱點是脖子,這是刀最脆弱的部份。如果下次──不管因為什麼原因,我要對你不利的話,你就直接阻止我。」
「......如果這樣能讓您安心的話,好的。」八重心裡難過起來。具體是為了什麼,他還不太明白,或許是螢丸將弱點告訴自己的緣故吧,他感到不安。
突然很想,擁抱就在門後的那個人。
──如果這樣能讓您安心的話,
不對。他是想保護八重的,為什麼、為什麼還是──
「對不起......提出了這麼自私的要求。」
螢丸感到自責。結果還是讓八重難過了,如果自己更世故一點就好了,如果自己能夠更理性一些,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。
「說不定這樣的我沒辦法讓你幸福,對不起。即使如此,我還是不會放手;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人。」
「如果您說了要放我走,那才令我困擾呢。」八重輕笑出聲,「這種時候還是自私一點比較好,對吧?螢丸先生還記得,我們在一起那天,我說了什麼話嗎?」
──請不要離開我。
「該怎麼讓螢丸先生相信,只要您在我身邊,我就會幸福呢?」
八重的話語就像一道暖陽掃去了螢丸心中的陰霾。
只要在一起就好了、兩人所求的,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幸福。
他拉開紙門,緊緊抱住門後的戀人。
「真是難堪呢,我居然直到現在才了解這種事情。」螢丸貪婪地汲取懷中人的氣息,啊啊,這個人是屬於他的──「我也是,只要能跟你在一起,就很幸福了。」
「太好了,我們想的一樣。」八重也回抱住螢丸,「那麼您應該會曉得,要我傷害您,不論是什麼狀況,都會令我傷心吧?」他的語氣無意間帶了點撒嬌似的不滿,「才剛說您溫柔,就說了殘酷的話呢。」
「是啊......對不起,是我思慮不周。」螢丸的表情似哭似笑,他抱緊了八重,臉頰碰觸著臉頰。「我只想著不要傷害你,卻忘了這對你來說是多麼殘酷的事情。」
──他們想守護對方的心情是一樣的,這應該,在決定一同參與戰事的那個夜晚就理解了的才對。
「我想我本來不是個溫柔的人......對戀人好,那是理所當然;對他人的好,只是為了方便。有目的的溫柔,只能稱得上算計而已。」
「我畢竟是冷血無情的怪異,八重會討厭這樣的我嗎?」
「螢丸先生說什麼呢。」因為就貼在螢丸耳邊,八重刻意放輕聲音,「會想這些事情,不就代表螢丸先生是個溫柔的人嗎?真正無情的人,是不會思考這些事的。」
「另外,很遺憾地,我也是個自私的人呢。聽到螢丸先生對我是特別的,我好開心......」他的聲音更輕了,難以捕捉,「那麼螢丸先生,會討厭這樣的我嗎......?」
「怎麼可能。」
說完,螢丸吻上八重。顧慮著會再弄傷他,螢丸刻意放輕了力道,輕觸即止。
「八重的一切都是我的,包括你的這份心情、自私的地方、頑固的地方,還有你的堅強和溫柔。」
「那麼,這也是我給螢丸先生的答案。」八重又笑了起來,「抱歉,我太狡猾了……」他吻上螢丸,並主動深入。
「嗯、」
沒有料到八重會這麼主動,螢丸措手不及地溢出一聲輕吟。接著他用同等的情意回應,舌纏上了舌,渴求著彼此。
輕喘著分開時,兩人的唇都已發紅。趁著螢丸調整呼吸,八重一把將他拽進房間,闔上紙門。
──TBC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