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伯利亞鐵道後續
醒來時,已經在重新啟動的列車上了。
眨眨眼睛讓自己清醒一點後,八重發現螢丸就坐在身邊。
太好了......
「醒了?」
順了順八重的頭髮,螢丸的笑容看來有些疲憊。「太好了。你突然昏過去,差點把我嚇死。」
「讓您擔心了......」抬手握住螢丸的手,稍微扯動傷處,八重來不及掩飾表情。
「躺好。」按著八重沒受傷的左肩,讓他躺了回去。「我請醫官幫你處理過了,但是你的傷口很深,沒那麼快恢復,趁能休息的時候多休息比較好。」
螢丸跪下身子,回握八重的手。「我就在這裡。」
「螢丸先生......」感覺手被握緊,八重安心的同時,卻也矛盾地感到不安,「我太沒用了,沒能幫到您什麼......」眼眶發熱,他垂下眼簾。
「沒有那樣的事情,是我自己太大意才會落單。」螢丸笑了一下,像是想令八重寬心。
「戰場上就是這樣的,瞬息萬變。你不用在意。」
八重並沒有因為螢丸的寬慰而放心,「但是——」他的視線下移,看見自己被螢丸握在掌中的手。
……指爪沒有完全收回。
八重一驚,「螢丸先生、我的妖化,退了嗎?」他只能感覺到尾巴已經收起,其他部分存在在身上太過自然而難以自行察覺。
「退了一部分,」螢丸稍微看了看八重的周身,「貓耳、爪子跟牙齒都還在。」
糟糕。剛才都沒注意到;現在看到了貓耳朵,有點想摸。
「糟了......」八重有些苦惱。這麼劇烈的妖化還是頭一次,而他現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控制變回人身。頂著怪異的特徵,他會沒有安全感。
「螢丸先生......我妖化的樣子,很可怕嗎?」您會,怕我嗎?
「不會。」結果還是忍不住伸手了。螢丸輕輕摸了下八重頭頂的貓耳。「不如說我覺得還挺可愛的。」
「!」沒有預期會得到這個答案,八重的臉帶上一絲薄紅。
仔細想想,螢丸從他醒來開始就沒有表現出排拒的態度,是他自己想太多了。
在這裡妖化並不會引人注目,回到帝都也不會有妖化的機會,所以他在擔心什麼呢?
......果然還是,哪天又會如此失控吧。
然後又把自己搞得一身傷,讓其他人擔心—--
一身傷?
「您,沒有受傷?」先前看見螢丸沒事只單純感到安心,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其實不太對勁,他親眼看見雪狼的牙齒咬住螢丸。
螢丸繼續順著八重的頭髮,有時撫過耳朵,就像在安撫不安的貓。
「我喜歡的是八重的全部,當然也包括身為妖怪的你——所以,你不用擔心我會排斥這樣的你。」
「嗯,我沒事。」拉起原本受傷的那隻手的袖子,底下一絲傷痕也沒有。「做為妖怪,我唯一的特殊能力就是快速回復,打倒雪狼之後,我就用牠的妖氣治療自己了;雖然矯正脫臼還是得自己來就是了……」
螢丸露出歉疚的表情。
「對不起,沒先跟你說清楚,讓你擔心了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,能快速回復太好了。」八重的表情明顯放鬆下來,「不是螢丸先生的錯,就算提前知道了,還是會擔心呀。」
「要你不用擔心我大概是強人所難吧......」螢丸無奈地笑笑。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八重的心情,就像一開始決定要參戰時兩人的爭論,他們為了彼此的心情是互相的,誰也不讓誰。
「話說回來,八重現在沒辦法自在地恢復人身嗎?妖力不夠?需要我分你一點嗎?」
「那倒是不用,休息夠了應該就能恢復。第一次發生這種情形,不太習慣。」八重小心伸出手,疊在螢丸的手上,「螢丸先生也是,要好好休息。」
「八重也是。」回握了下交握的手,螢丸輕聲道:「你做得很好。只是,下次別再這麼勉強自己了,好嗎?」
「這次疏忽了......以後會注意的。」 八重認真反省。
真想快點,再變強一點。
====================
一陣植物特有的清香飄散而出。
對於突然出現的香氣感到好奇,八重睜開了眼睛,他看見螢丸正在幫他上藥。香氣,就是從藥膏傳出來的。
塗上膏藥的地方可以看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,看來不是一般的外傷藥。
螢丸似乎沒有注意到他醒過來,只是默默地動作,露在衣服外的部分都已經處理完了,接著螢丸伸手就要去解他的上衣—--
「......早安,螢丸先生。」雖然有點尷尬,但說實在要阻止也沒什麼理由,總之先讓螢丸知道自己醒了——八重是這麼想的。
「早安,八重。」
螢丸對他笑了一下,接著毫無罣礙地繼續脫衣服的動作。「我在幫你上藥,再一下就好了。」
解開了上衣的扣子,八重帶傷的肌膚裸露在冷空氣之中,螢丸用手指沾上些許因為氣溫而變得冰涼的藥膏,輕柔地塗抹在每一個創口上。
「這個藥是什麼?看起來很厲害。」因為上藥的動作而感到有點發癢,八重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往後縮的衝動,「很珍貴吧?」
「我跟一位藥師朋友要來的,看起來效果比我想像的還好。珍不珍貴我就不清楚了,平常沒在用這種東西。」
從前胸到下腹,正面很快就處理完了。螢丸抬起頭來問道:「背後有受傷嗎?」
「有的......麻煩您了。」在螢丸的幫助下坐起並轉身,背後的傷勢和身前相差無幾,傷得挺均勻,幸好都不是會危及性命的嚴重程度。
「會痛的話跟我說。」
看著傷口在眼前癒合,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。真是慶幸那時跟蒼井換到了這藥,下次再碰到他,可得好好道謝才行。
後背的傷口也差不多都上過藥了。一直低著頭,脖子有些僵硬,螢丸挺起身子稍做休息,不意間看見了令他會心一笑的東西。「脖子上的咬痕,還在呢。」
反射性地摸上那個地方,八重臉紅了起來,急急套回衣服。
轉回身體時,正好看見螢丸用手捏後頸舒緩的動作,「螢丸先生,讓我幫您按摩吧?」畢竟是因為幫他上藥才會這樣的。
確認一下指爪,在充分休息過後,已經可以順利收起了。
「傷患還是好好休息吧。」螢丸笑著摸了摸八重的頭。「你的心意我很高興,不然先欠著吧,之後再麻煩你了。」
他伸手幫八重整理了下衣服,攏了攏衣領。然後將頭輕輕靠在八重的肩窩。「太好了,還活著。」
──我還活著。
──重要的家人,八重,也還活著。
「是,還活著呢,我們。」ㄧ手手心貼上螢丸臉頰,八重輕聲附和。
戰爭啊......是能讓人體認,活著比什麼都重要的場合。
螢丸抬起頭來,按著拂上臉頰的手,感受著八重的溫度。
他曾經看遍了悲歡離合,卻不能理解。
他曾經覺得作為武器的自己,生死亦無妨,卻從來沒有想過,有一天會為了能活下去感到欣喜。
──想和八重一起活下去。
還能感受到這份溫度、還能像這樣看著心愛的人,一定就是還活著的證明吧。
──END.
眨眨眼睛讓自己清醒一點後,八重發現螢丸就坐在身邊。
太好了......
「醒了?」
順了順八重的頭髮,螢丸的笑容看來有些疲憊。「太好了。你突然昏過去,差點把我嚇死。」
「讓您擔心了......」抬手握住螢丸的手,稍微扯動傷處,八重來不及掩飾表情。
「躺好。」按著八重沒受傷的左肩,讓他躺了回去。「我請醫官幫你處理過了,但是你的傷口很深,沒那麼快恢復,趁能休息的時候多休息比較好。」
螢丸跪下身子,回握八重的手。「我就在這裡。」
「螢丸先生......」感覺手被握緊,八重安心的同時,卻也矛盾地感到不安,「我太沒用了,沒能幫到您什麼......」眼眶發熱,他垂下眼簾。
「沒有那樣的事情,是我自己太大意才會落單。」螢丸笑了一下,像是想令八重寬心。
「戰場上就是這樣的,瞬息萬變。你不用在意。」
八重並沒有因為螢丸的寬慰而放心,「但是——」他的視線下移,看見自己被螢丸握在掌中的手。
……指爪沒有完全收回。
八重一驚,「螢丸先生、我的妖化,退了嗎?」他只能感覺到尾巴已經收起,其他部分存在在身上太過自然而難以自行察覺。
「退了一部分,」螢丸稍微看了看八重的周身,「貓耳、爪子跟牙齒都還在。」
糟糕。剛才都沒注意到;現在看到了貓耳朵,有點想摸。
「糟了......」八重有些苦惱。這麼劇烈的妖化還是頭一次,而他現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控制變回人身。頂著怪異的特徵,他會沒有安全感。
「螢丸先生......我妖化的樣子,很可怕嗎?」您會,怕我嗎?
「不會。」結果還是忍不住伸手了。螢丸輕輕摸了下八重頭頂的貓耳。「不如說我覺得還挺可愛的。」
「!」沒有預期會得到這個答案,八重的臉帶上一絲薄紅。
仔細想想,螢丸從他醒來開始就沒有表現出排拒的態度,是他自己想太多了。
在這裡妖化並不會引人注目,回到帝都也不會有妖化的機會,所以他在擔心什麼呢?
......果然還是,哪天又會如此失控吧。
然後又把自己搞得一身傷,讓其他人擔心—--
一身傷?
「您,沒有受傷?」先前看見螢丸沒事只單純感到安心,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其實不太對勁,他親眼看見雪狼的牙齒咬住螢丸。
螢丸繼續順著八重的頭髮,有時撫過耳朵,就像在安撫不安的貓。
「我喜歡的是八重的全部,當然也包括身為妖怪的你——所以,你不用擔心我會排斥這樣的你。」
「嗯,我沒事。」拉起原本受傷的那隻手的袖子,底下一絲傷痕也沒有。「做為妖怪,我唯一的特殊能力就是快速回復,打倒雪狼之後,我就用牠的妖氣治療自己了;雖然矯正脫臼還是得自己來就是了……」
螢丸露出歉疚的表情。
「對不起,沒先跟你說清楚,讓你擔心了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,能快速回復太好了。」八重的表情明顯放鬆下來,「不是螢丸先生的錯,就算提前知道了,還是會擔心呀。」
「要你不用擔心我大概是強人所難吧......」螢丸無奈地笑笑。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八重的心情,就像一開始決定要參戰時兩人的爭論,他們為了彼此的心情是互相的,誰也不讓誰。
「話說回來,八重現在沒辦法自在地恢復人身嗎?妖力不夠?需要我分你一點嗎?」
「那倒是不用,休息夠了應該就能恢復。第一次發生這種情形,不太習慣。」八重小心伸出手,疊在螢丸的手上,「螢丸先生也是,要好好休息。」
「八重也是。」回握了下交握的手,螢丸輕聲道:「你做得很好。只是,下次別再這麼勉強自己了,好嗎?」
「這次疏忽了......以後會注意的。」 八重認真反省。
真想快點,再變強一點。
====================
一陣植物特有的清香飄散而出。
對於突然出現的香氣感到好奇,八重睜開了眼睛,他看見螢丸正在幫他上藥。香氣,就是從藥膏傳出來的。
塗上膏藥的地方可以看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,看來不是一般的外傷藥。
螢丸似乎沒有注意到他醒過來,只是默默地動作,露在衣服外的部分都已經處理完了,接著螢丸伸手就要去解他的上衣—--
「......早安,螢丸先生。」雖然有點尷尬,但說實在要阻止也沒什麼理由,總之先讓螢丸知道自己醒了——八重是這麼想的。
「早安,八重。」
螢丸對他笑了一下,接著毫無罣礙地繼續脫衣服的動作。「我在幫你上藥,再一下就好了。」
解開了上衣的扣子,八重帶傷的肌膚裸露在冷空氣之中,螢丸用手指沾上些許因為氣溫而變得冰涼的藥膏,輕柔地塗抹在每一個創口上。
「這個藥是什麼?看起來很厲害。」因為上藥的動作而感到有點發癢,八重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往後縮的衝動,「很珍貴吧?」
「我跟一位藥師朋友要來的,看起來效果比我想像的還好。珍不珍貴我就不清楚了,平常沒在用這種東西。」
從前胸到下腹,正面很快就處理完了。螢丸抬起頭來問道:「背後有受傷嗎?」
「有的......麻煩您了。」在螢丸的幫助下坐起並轉身,背後的傷勢和身前相差無幾,傷得挺均勻,幸好都不是會危及性命的嚴重程度。
「會痛的話跟我說。」
看著傷口在眼前癒合,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。真是慶幸那時跟蒼井換到了這藥,下次再碰到他,可得好好道謝才行。
後背的傷口也差不多都上過藥了。一直低著頭,脖子有些僵硬,螢丸挺起身子稍做休息,不意間看見了令他會心一笑的東西。「脖子上的咬痕,還在呢。」
反射性地摸上那個地方,八重臉紅了起來,急急套回衣服。
轉回身體時,正好看見螢丸用手捏後頸舒緩的動作,「螢丸先生,讓我幫您按摩吧?」畢竟是因為幫他上藥才會這樣的。
確認一下指爪,在充分休息過後,已經可以順利收起了。
「傷患還是好好休息吧。」螢丸笑著摸了摸八重的頭。「你的心意我很高興,不然先欠著吧,之後再麻煩你了。」
他伸手幫八重整理了下衣服,攏了攏衣領。然後將頭輕輕靠在八重的肩窩。「太好了,還活著。」
──我還活著。
──重要的家人,八重,也還活著。
「是,還活著呢,我們。」ㄧ手手心貼上螢丸臉頰,八重輕聲附和。
戰爭啊......是能讓人體認,活著比什麼都重要的場合。
螢丸抬起頭來,按著拂上臉頰的手,感受著八重的溫度。
他曾經看遍了悲歡離合,卻不能理解。
他曾經覺得作為武器的自己,生死亦無妨,卻從來沒有想過,有一天會為了能活下去感到欣喜。
──想和八重一起活下去。
還能感受到這份溫度、還能像這樣看著心愛的人,一定就是還活著的證明吧。
──END.